“好名字，国家将兴，必有祯祥，十三弟和四哥也是有缘分。”
胤禩说。
“八阿哥虽小，这学问真是不错。”
章佳氏夸道。
“虽然不是同一个字，不过让禩儿这么一说，倒真觉得近乎了几分。”
一直恹恹倚在软榻上的佟贵妃也起了身，“禛儿，过来让本宫也抱抱。”
章佳氏喜上眉梢，今天佟贵妃身子不爽利，她还在这里一直坐着说话，就是希望佟贵妃能喜欢这孩子。
她虽然有皇上的宠爱，但是碍于出身，位分估计也升不到哪里去，皇上身边年年有新人，这一时的君恩又如何能保她儿子平安长大？
像那八阿哥就是，卫氏几乎是一怀孕就失了宠，这些年皇上根本不记得还有这么个儿子，如果不是前些年闹了六阿哥那一出，去年又结交上了四阿哥，恐怕皇上现在还想不起八阿哥该进书房了。
“祥儿这长相真是有福气的，胖乎乎的，本宫记得，禛儿那时候一直瘦瘦小小的，本宫还担心了很久，生怕禛儿长不大。”
佟贵妃说完又叹气，“唉，若不是本宫现在身子不好了，定也要去皇上那里求个恩典，让你和祥儿住到承乾宫来的。”
章佳氏笑道，“娘娘喜欢祥儿，奴婢便时时抱祥儿过来就是，奴婢看四阿哥的风度非一般阿哥可比，也想让祥儿在娘娘这儿沾沾仙气儿。”
这话中奉承之意太明显了，不过佟贵妃显然也是在后宫里让人奉承惯了的，面不改色道，“那敢情好，本宫看禛儿也是喜欢祥儿，你现在住的地方冬天太过阴冷，明儿个就搬到永和宫去吧，德妃是个极重规矩的，她那儿没孩子也是冷冷清清，你就去跟她热闹热闹。”
章佳氏脸色僵了一瞬，这佟贵妃和德妃因为四阿哥和六阿哥的事生了芥蒂，在宫里并不是秘密，谁不知道四阿哥和六阿哥跟生母的感情淡薄？现在佟贵妃说四阿哥跟十三阿哥投缘，偏偏又让她住到了德妃那里，是个什么意思？“奴婢谢皇贵妃娘娘恩典！不过德妃姐姐那里安静惯了，祥儿现在还小闹腾，不知道德妃姐姐会不会嫌烦？”
佟贵妃回答得意味深长，“不会，德妃妹妹可喜欢孩子了，祥儿这么可爱，她喜欢还来不及，又怎么会嫌烦呢？德妃妹妹就是性子执拗了些，妹妹是个善解人意的，如果能陪德妃妹妹说说话，说不定也能给德妃妹妹添些人气。”
章佳氏听了这话却是心里一凛，听佟贵妃这意思，难道有意让德妃养十三？而且后半句也是有让德妃来分她的宠的意思。不过转念一想，她是没封号的庶妃，地位等同于嫔，所以她虽然不是一宫主位，却能抚养自己的孩子，就是德妃想把十三抱过去，也不合规矩。
“那奴婢就放心了。”
章佳氏盈盈一拜，心愿达成便抱着胤祥回去了。胤禩这时才开口，“皇贵妃娘娘，禩儿饿了，能开饭了吗？”
他从方才来之前就腹中空空，看佟贵妃和章佳氏周旋也不好插嘴。
“哟，倒是本宫忘记了，禛儿和禩儿都饿了吧？快摆膳！”
佟贵妃站起来。
承乾宫里是其乐融融，刚从乾清宫出来的大阿哥却是一路怒气冲冲地跑到了钟粹宫，看到桌边只坐着良贵人和惠妃，当下明白了胤禩的去向，却故意问道，“八弟怎么还没到？四弟和八弟一道到各宫拜年，也早该回来了。”
惠妃心里也对胤禩满是不忿，使了个眼色，门口侍奉的小公公恭声回答，“大阿哥，八阿哥和四阿哥去承乾宫给皇贵妃娘娘请安，午膳便留在那边用了，下午再过来。”
“哼！小八这个白眼狼，也不知道老四那个冰块哪里好！八成是觉得巴上后宫第一人了吧，谁让咱额娘的位分不如皇贵妃呢。”
胤褆这阴阳怪气的话说得良贵人脸一阵红一阵白，赶紧站起身跪了下来，“大阿哥息怒，是奴婢没教养好八阿哥，奴婢回去定会好好管教八阿哥。”
“小八是本宫的弟弟，在本宫和额娘这里失礼事小，以后在汗阿玛那里闯了大祸，可有够他受的，再说小八现在的额娘是本宫的额娘，到时汗阿玛追究责任也想不起你！”
胤褆这话说的越来越不客气，良贵人低着头，肩膀一颤一颤的。
惠妃看着解气，脑子一转却想起八阿哥现在和四阿哥交好，若是四阿哥去求佟贵妃让这良贵人母女搬到承乾宫，康熙势必要迁怒他们，赶紧站起身指着胤褆，“闭嘴！胤褆，这是你对母妃的态度吗？！妹妹怎么都是你八弟的母亲，你怎么可以这样说话！”
惠妃离开座位扶起良贵人，“妹妹宽心，这孩子不懂事，禩儿不回来那是馋嘴承乾宫的点心呢！”
“着实是奴婢没有教养好禩儿，给娘娘和大阿哥添麻烦了，奴婢先下去了，下午定会好好把禩儿教育一下。”
良贵人匆忙告退了，惠妃假意挽留了一番，也没坚持。
胤褆一掀袍子在桌边坐下来，挥手把人都赶出去，惠妃赶紧给他盛了碗鱼汤，“这是你最喜欢喝的，今天是不是皇上说你什么了？这么大火气。”
“额娘！”
胤褆拿起鱼汤一饮而尽，啪地一声把碗摔回桌上，“治河的事儿这朝里的争论还没个定论呢，儿子今天说了个治河这方面不是儿臣专长，儿臣就不班门弄斧了，结果被汗阿玛骂不学无术，重武轻文，胤礽那小子可好，汗阿玛问他怎么治河，他光说了一通治河官员贪赃枉法的事儿，别以为本宫不知道索额图那边刚刚弹劾了靳辅和陈潢，矛头直接对着外公来了。”
“这是怎么回事？”
惠妃一听索额图这次居然明着弹劾了明珠，第一反应却在怀疑康熙是不是要有什么动，“索额图怎么会直接弹劾阿玛？”
“不是索额图弹劾，是御史台的人，但是那小子是索额图一手提拔上来的，弹劾的也不是舅舅，而是弹劾靳辅和陈潢当年是拿了治河的钱贿赂外公，才让外公支持他们治河的方案的。”
胤褆愤愤说。
“皇上怎么说？”
“汗阿玛让他们专心治河，别整天想着弹劾这个，弹劾那个，把能干事的都给赶走了。”
胤褆说，“不过今天汗阿玛还是说了外公，夸了索额图。”
惠妃只觉身上冷汗一层层出，想起今天去承乾宫，佟贵妃那几句意有所指的话，佟贵妃是康熙器重的，那么佟贵妃提点她，大阿哥和她都是皇家的人的话，到底是佟贵妃的意思？还是皇上的意思？
皇上是容不下纳兰家了吗？
暂且不说被佟贵妃几句话吓得胡思乱想的惠妃，佟贵妃此时却是让人摆了午膳和胤禩胤禛一同用，胤禩嘴甜地夸菜又夸人，让佟贵妃对这个孩子是越来越喜欢。
午饭后原本准备跟胤禩一起去钟粹宫请安的胤禛却让佟贵妃给留了下来，看出佟贵妃是有什么话要说，胤禛便在胤禩恋恋不舍的目光中保证一会儿一定去钟粹宫找他。
“额娘可是有什么话？”
胤禛坐在下首，手里端着一杯茶慢慢喝着。
佟贵妃看了他一会儿，一张嘴却是恨铁不成钢的语气，“本宫这些年不曾亏待你，你这个闷骚的性子是怎么练出来的？怎么就不能跟本宫撒撒娇？今天八阿哥来一天说的好话，就比你这九年说得多了。”
胤禛给呛住了，“咳咳……额娘……”方才胤禩在的时候，额娘倒是一直收敛着，这胤禩刚走就原形毕露了。
“我说胤禛啊，咱闷头做事没错，若是这时出风头，皇上反而会忌惮你，但是咱也不能总做无名英雄啊？就是你这张笨嘴不会邀功，起码也得学着把你做过的好事都说出来啊。”
佟贵妃连自称都用错了，“皇上打算收拾明珠党和索额图党了，等到这两党清理干净，就是皇上迎胤祚回来的时候。”
“……真的吗？额娘？”
胤禛被这个消息轰炸得一时没缓过神来，“汗阿玛是想大哥和二哥两败俱伤……属意的储君是六弟？”
“……”佟贵妃沉默了一会儿，“虽然我也觉得难以置信，但我真没想到别的解释。皇上这些年对太子的宠爱不是假的，在朝中对太子的扶植也不是假的……这一切居然是在为另一个儿子做嫁衣裳，我没想到丹珠儿有什么如此得皇上垂青。”
“毕竟丹珠儿有个‘祚’的名字……”胤禛话才说了一半，佟贵妃却摇了摇头，“如果皇上真的有这番谋划，也是近些年对太子失望才有的，当年这个‘祚’的名字，皇上是怎么想的我不知道，但是绝对不是皇位的意思。”
“若是汗阿玛真是这意思……那太子那边我就不用盯太紧了，否则反而惹汗阿玛猜忌……”胤禛思忖道，“不过额娘，这朝中之事，您是从何处得知？如果是佟家还好，如果还有旁人，万一让汗阿玛知道了……这佟家可是已经给您招来足够多的忌惮的。”
“你可还记得当年称你六弟‘肤如凝脂，唇启朱丹，眸含秋水，风华绝代’的张书？”
“是他？”
胤禛讶异，这个张书近几年颇得康熙宠信，大有进内阁大学士的趋势。
“正是他，怎么说他的仕途都是从六阿哥开始的不是？”
佟贵妃微微一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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