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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人已经走过那黑色的八角笼。
过了场中的核心地带，往深处走去，一大片单面镜将剩下的区域与训练区隔绝开。从这儿看不到里面的情形，但当冯若兰推开门将他领到里面，赵小俄才看清——这是一个大到令人发指的办公室。
投影仪的光束落在雪白的幕布上，训练区每个角落的监控都呈现在两人的眼前。
冯若兰走到办公桌前，打开抽屉拿出一份文件袋，牛皮纸袋沁着油墨香气。
赵小俄接过，打开文件袋，里面没有白纸黑字的合同，只有一张银行的储蓄卡、一张支票和崭新的身份证。
“五十万的大额支票，无论何时都可以去兑换，以后的工资也会直接打在这张卡里，密码是你的身份证后六位……哦对了，你的身份证是在黑户那里办的吧？看起来不太靠谱，公司帮你稍微完善了一下，现在这张身份证在公安局有立案，到哪儿都能拿出来用。”冯若兰坐在老板椅上，思索片刻，又打开另一个抽屉，拿出一个小巧的盒子，“拿着用吧，电话卡已经插在里面，以后用这个来联系，你那部破诺基亚可以扔了。”
赵小俄揭开盒子，里面躺着一部黑色的智能手机，他在广告里看过，前几天最新发布的苹果7在中国还没有打开销售渠道，因此内地现在已经被炒到小一万的价格。
“待遇这么好？”他拿出那部崭新的手机，虎口摩挲着光滑的磨砂外壳，质地冰凉而温和，果真是一分钱一分货。
“并非人手一部。”冯若兰道，“集团的财力有限，一般员工只能配置更低价位的手机。但你不一样，你需要这样的东西。”
“我一个打手为什么会需要？”
赵小俄有些讶异。
“我什么时候告诉你，你只是一个打手了？”冯若兰笑着看他一眼，“因为刚才始终有外人在，所以我一直没有告诉你真正需要做的工作。如果只是打手那么简单，我也不至于带那么多人大动干戈去邀请你吧？”
冯若兰说着，打了个响指。
周围的光线刹那间黯淡下来。
电子屏幕上一个个监控画面消失不见，紧接着，界面重新亮起来。白色的文案界面将女人美艳的脸蛋映照得有些诡异。
“何润平人体器官贩卖案。”
她将文案的内容轻读出声，“何润平，海大人体医学专业博士，曾在恩市第一医院内科室担任主刀医生，十年前辞职并且开始在恩市内的各孤儿院领养儿童。我们在辖区黑市发现和他勾结的人体器官贩卖组织。”
“他在城郊的那栋三层别墅和这么多年以来昂贵的生活开支，也全部仰仗贩卖器官这门营生。但我们猜测这只是他的副业，他似乎在别墅从事某项秘密的人体试验。警方没有进一步证据，唯一离真相最近的一次就是半年前城郊北的那起纵火案，但当时除了一个十四岁的孩子，竟然无一人生还。”
“那个十四岁的孩子，就是你吧。”
赵小俄站在那儿，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屏幕里那熟悉而厌恶的面孔，“是我。”他点头，感觉到自己心脏缓慢地跳动。
“和何润平相勾结的器官贩卖组织呢，并非我们集团势力范围，而是来自于南省新兴势力的渗透。这几年项先生越来越低调，一是因为势力范围从恩市扩大到整个北省，管辖起来实在麻烦；二是因为，海胜集团在华中能够呼风唤雨的年代恐怕已经远去了。有人在扶植能够分裂南北省的新势力，上面不愿意看到海胜一枝独大。”
“因为你的身份，我需要你想办法联系上那个器官贩卖组织，并且找出背后势力。它还有一个民间流传的名字——五脏庙。”
“就算我可能和警方有纠葛也没问题？”赵小俄问，“你们真的放心用我？”
冯若兰笑了：“用你就是在用警方的力量，而且你让付家兄妹来投靠我们，不就代表你虽然不信我们，但也信不过警方吗？”
“我不一定需要一个完全效忠于海胜的打手代号e，像你这样的亡命徒整个恩市有千余人。但我需要一个能在白方和黑方同时说得上话的人，这个人就是你赵小俄。”
“你谁也不信任，你谁都不依靠，那么你就是最好用的刀刃，谁都可以使用你。”
赵小俄沉默片刻，从身后掏出那柄锋利的匕首。形似十字短刃匕首是何的遗物，从流转到他手上到如今，也沾了不少人的血。
贴身的匕首上残留着体温，中央空调的冷气一吹，朦胧的水雾凝结在光滑刀刃上。
他用右手拇指缓缓将上面的雾气擦去，刀身上有繁体篆刻的飘逸字迹。
五髒廟。
.
海胜五星酒店，总统商务套房1101。
付陆坐在大床边，焦急地盯着小姑娘那红扑扑的脸蛋。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手腕上的电子表传来滴滴的轻响，他立刻起身，小心翼翼地将付肆嘴里的温度计取出来。
“快，您来看看。”付陆对大夫道，“我妹妹昨晚受了冷风，可能发烧了也不一定……等等，是不是时下流行的肺炎？又或者是吃坏了什么东西？早知道就提前问问她了。我们要不去医院做个血常规啊？”
“小朋友，不要草木皆兵。”大夫眯着眼睛，扶了扶鼻尖上的老花镜，仔细看过了温度计，“小姑娘只是昨天吹了冷风，兴许又有点儿累，夜间是人体最虚弱的时候，寒气一入侵就有可能染上风寒。放心吧，只是小感冒而已，体温都很正常呢。我给小姑娘开点她这个年纪能吃的药，再喝点儿热水，两三天就可以痊愈。”
付陆一直悬着的心这才悄悄放下一半，另一半要等看到妹妹安然无恙地醒来，才能彻底放下。
“辛苦您了。”
一旁静静看着的男人走上前，从口袋里掏出钱夹，点了几张红钞递给老大夫，“大老远来一趟不容易，收下吧。”
老大夫并没有收，“我给咱家看了那么多年的病，你何时见我收别人的虚礼？”他摆摆手，“我回诊所去给小姑娘取药了。”
“开车送张大夫回诊所。”包诚吩咐了手下。瞥了眼乌泱泱挤在房间里的十几号人，他揉了揉眉心，“你们也先出去吧。”
不出片刻，套房里就只剩下他、付陆和躺在床上熟睡的付肆。
“难怪昨晚那么大的动静，这小姑娘都睡得那么熟。”包诚自顾自地倒了杯水，一饮而尽，“原来是感冒了，头晕乎呢。”
“……谢谢您。”付陆抿了抿唇，除了道谢，他一时间竟也不知道说什么好。
他没想到这个叫“包子”的男人会对他们施以援手。
天蒙蒙亮时，付家兄妹被迫与赵小俄分开，并且再次和冯若兰取得联系。
他们被安置在这个豪华的五星酒店里。之前拿枪指着他的陌生男人寸步不离房间，想必是冯若兰特意叮嘱过。
或许是为了保护，又或许是为了监-禁，付陆不清楚他们的用意，但当他发现付肆一睡不起时，还是慌了神，下意识的求助了正站在门口的男人。他一听闻此事，没有半点儿迟疑，立刻叫来了大夫为付肆医治。
付陆憋了半天，最后生硬地道：
“医药费，我……会付的，只是要先去取钱，我手里没现金……”
“不，不用你付。”男人爽朗地笑笑，“你们都是非常重要的客人，小冯姐已经提醒过我了，叫我要好好款待你们。”
“是因为赵小俄吗？”
“这是一部分原因，但小冯姐也说过，你是非常优秀的技术型人才，我们海胜集团从不亏待人才。”
“你们是海胜集团的人……”付陆若有所思，“难怪你们不害怕得罪他们。”
“你所说的他们，是指那个计划相关的人吧。”包子道，“我们不害怕，一是因为海胜集团足够强大，二是因为当年的计划，项先生虽然收到了许多邀请，但是最终并没有参与，所以算是局外人。不牵扯到海胜集团的利益，我们自然没有什么好顾忌的。”
付陆听罢，沉默了片刻，抬头道。
“有没有什么办法，能见到你口中的那个项先生？”
“你是说，想见项先生？”包诚似乎被他的话惊到，“这……恐怕是天方夜谭了，就连我也没什么机会能见到项先生，若是小冯姐倒是有可能。话说，你胆子也太大了，项先生可不是想见就能见的。”
付陆知道，包诚口中的“项先生”，正是如今海胜集团真正的掌权人——项海。
以付陆目前的身份，想要接近项海并向他询问那个计划，显然是不够格的。这个人是个很好的入手点，但还需要从长计议。
付陆垂下头，视线落在伤痕累累的双手上。一步一步走到如今，其中多少凶险只有他自己清楚。带着小四整天东躲西藏也终究不是出路，他需要一个可以保身的势力。
而眼下，因为赵小俄而向他们伸出援手的冯若兰和海胜集团明显是最好的选择。
他手指间的缝隙，疼痛如丝如缕蔓延，然而他只是回到了床前，用热毛巾擦去女孩额头上的细汗，然后轻轻地亲吻她的额头。
晚安，好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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