付陆顿时僵住了，缓缓地举起了双手，“别动她。”他沉声道，“有事冲我来。”
赵小俄见此情形，脸上的笑容一下子收住了。他如墨的眼里闪烁点点滴滴的愠色。
“姐，你这样可就没意思了。”
女人皱了眉头，“包子，把家伙放下。我们是来谈合作的，不是来挑事的。”
“……是。”付陆身后那身形魁梧的男人低声道，清了清嗓子，往后退了两步。
在那东西撤开的一瞬间，付陆狂奔到付肆身边，直到看到她平安无事才松了口气。他谨慎地观察着四周，才发现不知何时出现了一群身着黑色风衣的人，已经将三人密不透风地围在了巷子里。
“是我的手下失礼了，请见谅。”女人朝赵小俄伸出了手，“你好，赵小俄。我姓冯，名若兰，你可以叫我小冯姐。”
“我好像没和你透露过我的名字吧。怎么，现在人人都要调查我了？”赵小俄冷哼一声，却还是伸出手去同她握了握，“小冯姐，看来咱们在加油站也并非偶遇啊。”
付陆将付肆背在身后，撤回到赵小俄的身后，低声问道，“怎么回事？”
“之前在加油站救你，碰巧遇到一位慷慨的女士，将她价值不菲的摩托借给我。”
“我并非慷慨。”冯若兰摇了摇头，摘下墨镜，露出一对冷光四射的三白眼，睫毛浓密得仿佛一柄细毛刷。“你当时夺过我的车钥匙，先我一步跨上了车，荒郊野外的，留我一个人在风中凌乱。”
付陆不可置信，额角青筋直跳。
“赵小俄！”
“干嘛这样看着我！”赵小俄回头无辜地道，“你的眼神像是要杀死我一样，别那么紧张，为了能成功营救，我必须使用一些小小的手段，不是吗？”
都这个时候了，他还有心情把之前的话原封不动的还回去。付陆因为这个不靠谱的房东惹的麻烦而焦头烂额的同时，也有点儿佩服起他惊人的心理素质了。
“小冯姐，虽然之前多有得罪，但我相信你特意来找我，不是为了兴师问罪吧。”
“哈哈哈哈，当然不是，我可没那么小心眼。”冯若兰摆了摆手，笑的唇红齿白，“正如之前说的，我是来找你谈合作的。”
“哦？”赵小俄指了指自己的鼻尖，“你确定说的是‘我’而不是‘我们’？”
冯若兰扫了他身后的兄妹俩一眼，“他们不在我所说的合作的范畴之内，当然，如果你想的话，也可以让他们加入。”
赵小俄眯了眯眼，既然目标并非付家兄妹，那么至少他们和“天才培养计划”没有关系。
冯若兰正要继续开口说话，那被称作“包子”的男人却突然上前，在她耳边低声说了些什么。
“你们惹来的人。”冯若兰歪了歪头，“是否需要换个可以详谈的地方？当然，我们不带胁迫的，不过那些人还有几分钟到场，你们没多少时间考虑了。”
“跟他们走。”付陆当机立断，低声对赵小俄道，“她是局外人，不一定对我们有害。而且再怎样也不能让别人拿到资料。”
赵小俄似笑非笑地看了他一眼，没有说话，而是亮出了自己的手机。
“赵小俄，你就在原地不要动，尽量拖住对方，我们马上到！”
汪和平的声音在扬声器里响起。
赵小俄懒懒地瞥了她一眼。
“我也不带胁迫人的。”
冯若兰意外地挑了挑眉，居然轻轻笑了，也不恼，而是拿过赵小俄手里的手机。
“汪警长。”她声音里带了点儿慵懒，“好久不见，您的腿脚好些了吗？”
“你……你们是项海的人？我警告你，别轻举妄动！我们的人还有五分钟就到了，你最好……”
“啰里八嗦。”
冯若兰挂断了电话，又低头在赵小俄的破旧诺基亚上面操作了一番。
“我电话，有兴趣合作的话call我。”
她浅笑着，比画了个打电话的手势，然后头也不回地离去了。
“撤。”她身后那个拿着枪的黑衣男人低声吩咐，一行黑衣人风风火火地离开。
“真是个怪人。”付陆看着那女人婀娜多姿的背影摇了摇头，然后又问赵小俄，“你居然认识警方的人？”
“我也是碰碰运气。”赵小俄点一根烟，“没想到那条子居然还认得出我。”
赵小俄顿了顿：“你带着小四先走，不着急和警方接触，但是可以去摸一摸冯若兰那边的底。如果上边也有人想对付你，警方未必可信。”
“好。”付陆拉起付肆往巷子的另一边走去，走了几米远，突然回过头来说一声。
“你保重！”
赵小俄指尖夹着烟，笑容轻佻。
“还是操心操心你自己吧！”
.
几分钟后汪和平急匆匆赶来，没看到冯若兰那一群人，却正好逮住来追杀付陆的那几个黑衣人。
冯若兰时间掐得很准，这个料事如神的女人，即使遭遇了突发状况也能在一瞬间做出最正确的决策。
就算没弄到代号e这么一个好打手，却也借着警方的手剪除了其他势力的部分枝叶。倒不如说她是一个精打细算的政客，就算自己捞不着好处，也不会让别人如愿以偿。而且她似乎笃定了赵小俄谁也不信任的性子，也笃定了他会再次找上门来。
思绪万千，赵小俄的烟却被人夺了去。
“未成年人抽什么烟！”汪警官一把扔了他嘴里的烟头，用脚碾灭了。
“我之前让你在审讯室里等我，你人呢？怎么一声不吱就跑了？”
后面有人笑道：“还能是为什么？人小孩儿不愿意跟着你呗！”
赵小俄只是望向他，但笑不语。
汪和平似乎是真的没意识到，敢情他觉得自己愿意收留赵小俄，对方就必须乖乖地受他管教，却根本没想到对方愿不愿意。
“你……”他心里涌起复杂的情绪。
但当下的首要任务是搞清楚赵小俄这三个月去了哪里，并且为什么会和这种仇杀扯上关系。
时隔五个月，赵小俄又回到了熟悉的地方——恩市市局的二楼审讯室。
审问他的人也依旧是老汪，不过不同的是赵小俄的态度。
他全盘托出自己这些时日以来的遭遇，从流浪街头到被介绍给地下黑拳市场的老板，再到正式上场和连赢三场，又到后来成为黑马，又讲到和自己合租的兄妹俩，除了“天才培养计划”和付陆付肆俩兄妹的身世疑云，其余他都说得非常详细，也和警方目前核查到的实际情况完全符合。就连老汪都有点儿讶异他这次交代得如此实诚。
一开始老汪身后的警员还能在笔录本上记两笔，在听到赵小俄第三场之前被人下药之后，开始听得津津有味；等到赵小俄面无表情说他绞死了对手时，两人面面相觑，一时之间都不知道该怎么下笔才好；最后赵小俄细述一边救人一边给警方打电话设局，这帮年轻的家伙们已经完全惊得目瞪口呆了。
这家伙短短四五个月以来的遭遇都能写一本精彩绝伦的传记了。
“你他妈编的吧，哪有人......”
警员话音未落，赵小俄已经伸出手臂撩起袖子，手肘上青筋毕露，最粗壮的那一条青筋上有硕大的针孔。
“我的第三场黑拳，赛前被人在这里打了药。”他的眼神直勾勾看着老汪，“我不知道是什么药，但是打了之后身体反应很大，会变得很冲动。”
汪和平还在余惊之中，伸手要触摸那道椭圆形的针孔，却突然被强大的力道给拍开了他的手。
“汪和平！你他妈疯了是不是？”
那是个突然冲进审讯室的中年男人，他五官标致，那双如同寒星一样的眸子尤其显眼，正充满戒备地瞪着面前的人。
“你信这小崽子的胡言乱语？他都去地下拳市那种地方了，谁知道他沾没沾毒?谁知道他得没得病？你上赶着送死是吧？”
“关正队。”有人毕恭毕敬地喊道。
关汉山冷哼一声，点头算应了，他扯了一把汪副队长低语：“这件事牵扯太大，一旦里面有项海的人，就不是我们能管的。你得把这小子放了。”
“什么牵不牵扯。”汪和平扭过头去看赵小俄，“这孩子现在是我收养的，三个月之前就办好手续了。他不是项海的人，也绝不可能吸毒。”
“你……”关汉山瞪大眼睛，“你有病是吧？路上捡到一个孩子你就要收养，你把自己当收破烂的是吧？”
“再说这么大的事情，你……”他顿了顿，“就算你没家里人，也要和局里人商量一下吧，你这不声不响收留了一个孩子，这可不是小事。”
又嘀咕，“再说这种学都没上过几年的家伙，你看他像个良种吗？现在还和海胜集团的人扯上关系了，你真是会给自己找罪受！劳碌命！”
赵小俄也不争辩，挑了挑眉，就那么好整以暇地坐着，浅淡清澈的眼睛盯着他们二人看，像在看戏。
汪和平皱眉头，罕见地露出不悦的神清：“孩子还在这儿呢，你……”
“对啊，孩子还在这儿呢！他还在这儿干嘛？”关汉山瞪了一眼门口唯唯诺诺的俩警员。支队和副支队谈话哪有他们打搅的份儿。这会儿闷不作声，却是被领导点名了。
看着手下不知所措地模样，关汉山骂了一句脏话，把赵小俄和提物件一样提了起来，“还不快给这狗崽子做个毒检？”
“哦哦，明白。”
“对了。”关汉山嫌恶地擦了擦手，“那些什么艾滋什么梅毒的性病啊，也给一起查了。”
汪和平忍不住了：“他才十五岁！”
“十五岁，十五岁！”关汉山冷笑，“十五岁的女孩都能搞援-交了，十五岁的男孩都能当爸爸了，我拜托你脑子清醒一点行不行？是不是人家跟你说是肚子上被坏人划了一道，你就相信人家没生过孩子了？然后被人家骗的团团转？最后人家拿着你的钱和孩子去找生父了还把你蒙在鼓里？”
汪和平被他的话噎住，随即委屈地说：“你骂人就骂人，突然说我前妻做什么？”
此言一出，审讯室和走廊的人都沉默了。没人想到，汪副队长中年离婚的隐情就这么被公之于众。
关汉山不可置信地盯了他半天，张了张嘴，也发不出声儿，最后只恶狠狠地说：
“老子跟你说话简直是费口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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