奈落68
白樱睡了一夜，醒来发现不在自己房间里。
眼前天苍苍雾茫茫，浓郁的灵气被挟裹在雾中飘荡，深吸一口气，身心舒畅。
她身上披着一件白色毛茸茸的兽皮，掏空的狒狒脑袋垂在一边，空洞漆黑的双眼直愣愣的盯着她的方向。
醒来就看到这玩意儿，慎得慌。
漆黑的卷发随风飘摇，在她脸上轻扫，引起一阵麻痒。
“……”
她伸手狠狠拽了一下意图不轨的长卷发，对方的头低垂，双眼对视：“你知道这属于什么行为吗？”
奈落一笑，将她扶起来：“什么？”
“强抢民女。”
奈落摇头：“不对，我自己的未婚妻，不需要抢。”
你说的好有道理。
“那你就该深夜把我掠走？”
“是我不对。”
歉意来的太快，她无话可怼。
身在陌生的地方，注意力被转移，白樱仿佛忘了几个时辰前她还在生奈落的气。
奈落抱着她坐在一块大如牛的石头上，她从奈落怀里爬起来，扫了一眼四周，云雾缭绕，山峦叠嶂，宛如人间仙境。
前方隐约看见一片浅滩，浪花冲刷滩面上的石群，发出阵阵哗啦响，那似乎是一个湖。
而让她在意的是，这里的灵气十分浓郁，除开一目连大人的神社之外，这是她见过灵气最充沛的地方。
“这里是哪里？”
“白灵山。”
奈落不知从哪儿提了一个食盒出来，掀开盖子，里面的早点还是热气腾腾的。
“出来的急，没准备多少，先将就着吃点。等会儿神乐来了，一应家当都有，想吃什么就让幸子给你做。”
她诧异的看了奈落一眼，此刻尽觉得他有几分居家贤夫良父的即视感，赶紧甩掉脑中不切实际的想法。
狒狒皮铺在地上，两人就着简陋的器具吃了一顿早饭。
群山为景，风光下饭，到也是一种享受。
“奈落，你找到合适的地方做修炼场地了吗？”
奈落侧身，指着他左手边最近的那座山：“山上有座供奉白心上人的山庙，整座山灵气最浓郁的地方就是那里，我们就借此地留宿一段时间。”
在庙子里住，白樱没有意见。
又听他说：“不过有个麻烦，山上设有结界，只有人类动物可以进出，所以我打算去请白心上人帮忙，让我们进去。”
白樱顿住，整句话她听懂了，又似乎没听懂。
“没听说过活人也能被供奉的啊。”
“白心上人是位即身佛，相传他在世时慈悲为怀，普度众生，他那个年代跟我们所在的乱世相差无几，灾荒蔓延，他把自己仅有的食物分给饥饿的人们，理所当然，他受到尊敬，并逐渐被奉为人们心中的神，然而有一天，得道高僧也感染了疾病而奄奄一息。人们恐惧于白心上人的离开，他们的信念也将消失殆尽。面对人们的迷茫、无助，善良的白心上人决定化身为即身佛，也就是肉身菩萨，使自己死后也能庇佑这片大地。他被放入一个木桶，埋于地下，只留一根竹管与外界相通，不吃不喝直到死亡，就能化身即身佛。”
白樱怔在那里，全然不知如何反应。
封建社会，思想愚昧。
“白心上人心甘情愿？”
“当时确实是心甘情愿。”
啥意思？什么叫当时？
奈落的笑容意味深长：“他后悔了。”
白樱正想问，你怎么知道他后悔了，就听到一声年迈悲悯的声音。
“我一生行善，为什么要非死不可？那些受我帮助尊重我的人们为什么不为我考虑一下呢？”
他的声音有点苍老，说出来的每一个字都像是用了很大力气。
刚开始声音很轻，不甚清晰。
这句话一遍又一遍重复，好似在反复垂问自己，白樱听清了，也明白奈落是怎么知道的了。
生了心魔。
而奈落本是邪念的结合体，对此最为敏感，恐怕他一到这里就感应到白心上人，并听到这段话。
“白心上人就在这附近。”
奈落点头，指着湖中央说道：“人们为他建的寺庙，就在湖中心的小岛上。白心上人的即身佛就在那里被供奉着。”
“那山里那个山庙是怎么回事？”
“另外一批人修建的，他们可能不知道白心上人的即身佛就在湖心。”
奈落无所谓道：“大概吧。”
早饭用罢，奈落站起身，一并将白樱拉起来：“走，我带你去瞧瞧，想来你还没见过即身佛是什么模样。”
那是个人，不是玩具。
“人家是得道高僧，你正经点。”
奈落不置可否，抱着白樱从湖面飞过去，临近湖心岛，一座小巧的寺庙座在岛中央，与其说是寺庙，不如说是祠堂。
越靠近中央，老者的心声越来越大。
一地石子，踩在脚下有点硌脚，奈落牵着她避过石子路，走在草地上，脚下才舒服起来。
寺庙的门是闭上的，白心上人沉浸心魔，仿佛感觉不到他们的到来，奈落推开门，腐朽的气息混杂着香蜡的味道迎面而来。
白樱皱了皱眉，用手扇了扇鼻息前的气流，从奈落身后探头一看，一尊坐化的木乃伊，身披袈裟，盘坐在供桌上。他一手盘佛串，一手行单掌礼，双目垂闭，俨然一副坐化后的模样。但他的声音犹在，不绝于耳。
灵魂困于即身佛，心魔祟。
一生行善，最后却是这么个结果。
白樱心里不是滋味，就发现奈落走近：“怨恨吧，尽管怨恨，没关系。”
“……”
“可怜身为圣人，不允许迷惑，也不允许有烦恼。但是，却没有一个人考虑到你的心情，别欺骗自己了，你想活下去吧。那就……”
奈落感觉到自己的腿被踢了一脚，他回头，见白樱正面无表情瞪着他，似乎只要他说出一句不合时宜的话，等待他的就是修罗场。
“承认吧，想要活下去，每个人都有活下去的权利，承认它，没什么大不了的。”
眼见白樱的眉宇舒展，奈落心下松了一口气。
那道苍老的声音终于变了内容：“可以吗？我修行多年，为人类付出本来就是应该的，可我贪生怕死，不配成佛。”
供桌前，即身佛的双眼睁开，一双沧桑的眼，没有慈悲仁善，只剩迷茫恐惧。
“没什么不可以的，你原就是人类。你将生命付诸出去，已经够多了，现在的你应该获得自由。”
白樱看着奈落环住白心上人的肩，轻声安慰，眉目间少见的怜悯。
他倒是对白心上人的心历路程一戳即中呢！
“自由，我能休息了？”
“这是你本该享有的。”
他的眼睛缓缓闭上，声音带着一股放松，好像他真的放下了：“自由了……”
即身佛化灵光，纷纷向上漂浮，白樱看的入神，突然发现一些金色光点不知什么时候出现，一部分随着灵光上飘，几粒光点坠进奈落的身体。
白樱注视着奈落的反应，并没有哪里不适。
那金色光点纯净神圣，虽然不知道什么原因出现在这里，但被奈落吸收只有好处没有坏处。
白心上人消失后，只剩一套衣服落在供桌上。
奈落不由叹气。
“你送走了一位成佛的得道高僧，不高兴吗？”
他盯着剩下的衣服，想到什么，在另一侧找到一个法器，应该是白心上人生前的东西。
“没有不高兴，只是预计的保护伞没了，有些可惜。”
白樱看他，等着他解释。
“我原计划，让他邪念丛生，借此让他为我打开白灵山的结界，好为之后试炼的庇护所。”
计划很好，可惜不甚被她破坏了，这人，还真以为他有了点怜悯心，呵。
奈落包住发器带走，两人出了寺庙，听他不带语气的惆怅：“不知道这个够不够用……”
“你就没想过我能给你护法吗？”
“想过，但我不想劳累你。”
白樱怔了下，眨了下眼：“这有什么。”
奈落没有让她继续说，牵着她前走。
自己的爱人，自己心疼。
白灵山的结界没了，灵气依旧汇聚在四周，神乐带着幸子出现在上空，震惊的俯视山上一切。
“你觉得白心上人可怜吗？”
白樱突然有此一问。
奈落不假思索：“不，不论是入佛教，学佛法，为人们奉献，这都是他自己的选择，结果如何早已预料，自然也得承担。临到头了他却不想死，虽然没人不想活着，可这时候才来后悔，是不是太迟了。”
白樱笑了一下，没有反驳。
“这就是人类。”
者有话要说：
这是16日的更新，对不起大家，更晚了。我去睡觉了，希望明天能早点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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