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是什么人呢?
或者说她是什么呢?
这个问题就连她自己也搞不懂。
一夜过去,她睡醒时已经日上三竿,明亮的阳光透过障子纸洒进来落在她的身上,温暖又舒适。樱时换好衣服走到了窗前,准备感受一下这个晴朗的天气,然而一推开窗就看到趴在她窗前的狐狸。
樱时:“……”
狐狸甩了甩黄黑相间的大尾巴,“早啊大人,多日不见小生甚是思念您,为了第一个见到您小生拼尽全力来您这里。”
边说着,他迈着优雅的小步靠近她。
樱时僵了一下,立刻关上窗户,无视了妖狐在窗外一声长一声短的深切呼喊,扭头往外走。
不知道狐之助把两边的流速调好没,她还是先去看看吧。
出了屋后,她在走廊上见到了端着盘子踌躇的不动行光,紫发少年为难的看着紧闭的门,在门口犹豫着。
“怎么了?”
她走上前。
“啊,主公。”
听到她的声音少年回过头,挠了挠头:“我在给杀生丸送午饭,说实话我有点怕他啦,所以不敢进去。”
边说着,不动行光表情有些微妙。
“唔……准确来说也不算怕啦,因为一直都是我给他送饭,所以也习惯了,不敢进去的原因是我每次和他招呼都会被无视了,说实话,我有些挫败。”
边说着他整个人的颜色都渐渐变得灰白,神色憔悴,樱时身体一僵,欲要开口安慰,但不动立刻打起精神,还给她举例道,“像大俱利还有大典太,至少都有说出来为什么不愿意跟人讲话,好歹知道原因了我就明白了,但他……”
这点樱时也懂,杀生丸的性格就是不爱搭理人,比起大典太他们,他是单纯的高傲罢了,不动行光觉得苦恼也不怪他。
“要我帮忙吗?”
虽然她进去也多半会被无视。
“不用啦主公,这是我的工,就交给我好了!”
短刀摇了摇头,笑的格外开心,“主公是要准备出门了是吗?那快些忙你的去吧,这里就交给我好了!”
“那麻烦不动了。”
樱时见他下定了决心,她也收回了刚刚帮忙的念头,点点头欲要离开,短刀却又喊住了她。
“哎哎主公等一下。”
她回过头,就看紫发少年单手端着盘子跑到她面前,低着头在裤兜里摸了半天,才扯出了一个御守。
“之、之前主公都受伤了,我这个人也笨没办法像长谷部一样照顾主公的起居,之后我也没办法跟着主公一起出去,所以想用自己的方式保护您……啊啊啊我在说什么,总之希望主公能收下!”
说完他红着脸把御守塞到樱时手里,没给她说话的机会,扭头跑进了杀生丸的屋。
樱时低头看着手心的御守,黑眸微动,她恍然大悟。
啊,是这样啊。
这样的话,一切都连起来了。
她握紧了御守,从里面汲取着力量。
等着吧,她会回来的。
不动行光红着脸跑进杀生丸的屋后,一抬头刚刚脸上的那点热气便被眼前妖怪冰冷的视线冻没了,他不好意思的抓了抓头发,走上前把餐盘放到了桌上。
“你之前没吃多少东西真的没事吗?是不是不合你胃口,烛台切先生和歌仙先生不在,所以可能味道上没那么吸引人。”
他回忆着左文字兄弟开心做菜的景象,啊……嗯……至少,他们的伙食饱含了他们兄弟的爱意。
“……”
嗯,今天,果然也不说话。
不动行光和他对视半晌,面上的笑容有些裂纹。
“那要好好吃饭啊,一会我来收盘子。”
他也没再多说,正准备离开,就听见清越的声音从一旁传来。
“她不是妖怪,也不是人类,她是什么。”
杀生丸最初以为她是人类,但在那场意外后发现了她并非人类而是妖怪。
在那日听到樱时开会时说的‘我是人类,也是妖怪’,令他困惑起来,是人类,也是妖怪,他只能想到半妖,可她明显不是。
那么她是什么?在他看来她就是妖怪,只不过平日喜欢用人类的姿态现身罢了。
而且在杀生丸看来,樱时有能力召唤更多的刀剑付丧神,但她为何不召唤新的付丧神,而要去寻找生死不明的那些。
实力强大的妖怪,像他的父亲、母亲,还有樱时,都让他打心底的尊敬,可是他不懂樱时的风。
父亲领地里的小妖怪多的数不胜数,即便死了也会有新的补充进来,她的付丧神也如那些小妖怪一般,对她来说又为什么那么在意?
这些付丧神也让他看不懂,弱小的妖怪畏惧崇敬强大的妖怪,这是本能,跟随着大妖怪是为了寻求庇护得以安身,但他们并不是这样的。
杀生丸不理解樱时对他们,还有他们对樱时感情。
冷酷,高傲,他以为这是大妖怪所应具有的情感,畏惧,憧憬,这是小妖怪对大妖的态度。
但是他们却颠覆了他的认知。
不动行光在走廊里对她说的‘没办法保护你’让他费解,樱时比他要强大,为什么他却说要保护樱时?
“唔?”
不动停下来,接着猛地抬头不可思议的望着他,“你、你在跟我说话吗?”
对面妖怪的眼神不变,仍然冷静的看着他。
啊啊啊是的!他的确是在跟他说话!这、这么多天了!终于开口说话了,这种感觉跟第一次看到主公下厨做饭的感觉一样令人欣慰!
虽然主公做出来的东西十分有杀伤力,但还是令人感动!
他问的什么?是主公是吗?
“她是主公啊!”
不动行光雀跃的说。
“……”
杀生丸很确定,他问的问题跟不动行光的回答不沾边。
看来是他的回答没有让杀生丸理解,不动行光本来要往外迈的脚收回来,他往杀生丸的方向走了两步,发现他没有反对。不动想大概是他也熟悉自己了,遂大胆的在他面前坐下来,笑着跟他说。
“你是想问为什么主公的身份暴露后,我们还是尊她为主吧?”
杀生丸点头,“而且她很在意你们。”
这又是为什么。
“没有什么特殊的,主公爱着我们,我们也爱着主公!”
他笑着解释。
“……”
“主公真的很为我们着想,什么事都会想着我们,就连这次事发之后,她都不顾一切的要找回大家,对我们而言,关切着我们的主人,无论是什么都不重要,她只是我们的主人。”
他回忆着主公的点点滴滴,把手放在了胸口,“刚被她召唤出来的时候,我真的在想为什么召唤我的不是信长公而是她,一边沉浸在过去的后悔之中,一边逃避着她对我的善意,我怕她成为第二个信长公,我怕这里再度被大火吞噬,但那天偶然听到主公和长谷部的谈话后,她的话让我醒悟了。”
开启了樱时吹模式的不动完全忘记了杀生丸问的是什么,笑容满面的拉着他滔滔不绝的说樱时的事情。
他说的樱时令他醒悟,其实不过是一个契机罢了,但如果没有那个契机,也许他永远都不敢正视樱时。
让不动行光真正鼓起勇气面对樱时的那天和往日无异,他那天喝醉了,一个人躺在走廊上迷迷糊糊的睡过去。
睡梦中他又一次陷入了梦靥。
他看到了熊熊烈火,一点点的吞没了他熟悉的一切,楼宇,亭台,还有织田信长,炙热的火将一切都化为乌有,他站在火中拼命的朝着信长公的方向跑着,然而距离始终没有缩短,他眼睁睁的看着信长公消失在大火中。
无尽的绝望将他击垮,他跪在地上痛哭着,恨着自己的无能,又畏惧着这场火焰。
在他恸哭时,不知不觉的,梦境的场景又转变了。
他抬起头再度看到了冲天大火,只不过火焰中燃烧的建筑物变为了本丸,信长公变成了樱时。
一切都熟悉的可怕,女人背对着他,被火焰包裹,无论他怎样呼喊她都没有回头,他的哭声传不到她的耳中,他的手接触不到她的身体。
记忆的最后一瞬,是女人像灰一样在大火中消散。
然后他醒了。
头顶的风铃还在叮铃铃的响着,知了绵长聒噪的叫声吵得他大脑突突的疼,他怔怔的看着天花板,眼前有些发花,一时之间辨认不出这是梦境还是现实。
身体仿佛灌了铅一样沉重,他缓慢的转着头看着完好无损的屋子,然后抬起手狠狠的掐了自己一把。
很疼。
这不是梦境,这是现实。
主公还活着。
想到樱时,身体先大脑一步行动起来了,他挣扎着爬起来,跌跌撞撞的朝着樱时屋的方向跑去。
想见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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