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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齐安,我听说这寒山寺中有三千佛灯,若有人心诚将其点亮,能亲见古佛于瑶灯上。”
景书平日自称“本主”,是跟宫里的宫人教她的,但是她不喜这自称,不过一句过后就算破功了。
“枫林单调,久赏也无趣,你随我一同进去点佛灯如何?”
褚西沉虽行为有礼,却沉默冷清。
景书瞧着他半晌,只觉她这般好动之人,与寡言的眼前人似乎很是相配,开门见山地提议道。
“悉听尊便。”
褚西沉随声应和,一双沉冷的黑眸,看不出他真实想法。
日头渐上,想集结宋京中零散势力需要一定的时间,要和许呈见暗中周旋,时机很重要。
许呈见在引他出手,但是许呈见虽对他有了解,但并不多,一切都还是在试探的边缘。
“我不知你今日赴约是不是出于真实想法,但是对我来说并不重要,在西北的时候,我表兄说,人心如烈马,若是轻易驯服反倒不是良驹。”
眼下景书虽听到一些朝中风声,听说朝臣属意让她去兰隋和亲,嫁给那乳臭未干的五岁小皇帝。
她觉得此事荒唐,但是和亲之事还悬而未决,她自不会轻易屈服。
“谢公主抬爱……”
他正欲婉言推辞,景书却朗声将他剩下的半句话直接打断。
“别抬爱不抬爱了,我喜欢你,不算抬爱,你若是受得这份爱,于我而言才算好事。”
正踏入寺庙,正在打扫庭院的小沙门听到这番话,连忙放下笤帚双手合十,嘴唇无声微动,静念数句禅经以净心。
景书随方丈进了长长回廊,两旁摆放的正是佛前三千灯,要诚心点燃所有的灯,至少需要一整日。
而眼下已经过午,褚西沉在长廊外止住了脚步,道:
“齐某今日用了荤食,不便入内。”
景书走在他前面,已经踏入廊内,听到这句话,没有立刻回头。
她忽而抬眼看向那无边回廊,目光黯了黯,深吸了一口气,叹息道:
“罢了,你在此处等候吧。”
这燃灯长廊位于寺庙背坡后山处,前院每日都有无数百姓供奉香火,祈求平安。
一个竹林,便足以将外面喧嚣隔绝。
景书走在长廊上,心里泛起一阵不安和失落,她低头,看着自己藕色的裙摆。
嬷嬷说她穿淡色好看,今日宫中五个嬷嬷为她精心装扮了两个时辰,但是她却并未见那身后之人眼中有任何的惊艳。
十三年前,她不过四岁,很多场景在脑海中已经模糊凋零。
但是她是记得在宫宴上遇到的小公子,她不记得他的面容,但却将他的名字刻在脑海里,每日自我提醒,防止忘记。
只记得那日桃花开得灼灼,她被皇祖母批说顽劣,不得参加宫宴,以免露出丑态损皇家颜面。
春日尚未褪去严寒,她身穿红色小夹袄,悄悄跑到桃林中,偷偷看高台上的舞姬跳水袖舞。
那清袖是苍穹之色,是翻滚在她双眼中云彩,明了又灭。
耳边忽而传来了清脆的铃铛声。
只知那人半倚在桃树下,手中把玩着黄铜铃铛,白指节无暇清润。
将那铃铛抛向半空,又翻手稳稳接住,铃铛声混杂这桃林清香入耳入鼻。
“想要吗?”
小公子侧头看见身边的小小身影时,微微一愣,随即笑了一声。
他眉眼温和干净,晃了晃手中红绳,带着几分戏谑逗她。
粉妆砌的小女孩目不转睛地看着他手中铃铛,只觉那物件在他手中像是被盘活了一般。
“老奴的九公主啊,你怎偷跑来了,被太后知晓仔细罚你板子。”
老嬷嬷从远处找了过来,小景书闻声,浑身一激灵,下意识就想从桃林的半坡跑下去,结果没两步便栽了跟头。
好在那小公子及时拉住了她,在嬷嬷将她抓回去前,将铃铛塞到了她小小的手里。
他笑如春风:“铃铛归你了。”
后来,那铃铛成了景书幼年时期最爱的玩物,每日都仔细系在腰上,那叮铃响的声音像是陪她度过了母妃去世后的孤寂时光。
她一逮到机会就拔腿就跑,一路躲开宫人,往桃林跑,跑到半途就被嬷嬷捉了回去。
就如此坚持不懈,终于在桃花喧嚣落尽之时,她气喘吁吁地来到桃林。
那个人影依旧在那里,懒洋洋地依靠着桃树,伸手挡了挡阳光。
“小家伙,我上次给你铃铛,还在吗?”
他明知故问,只为了打趣她。
那小小身影一路跑来跌跌撞撞,腰间的铃铛声老远就传入耳中。
小景书身上锦衣沾染了春泥,眨了眨明亮清澈的眼睛,用力点头,晃了晃腰间的铃铛:
“每日都戴着,可仔细了,我不让别人碰。”
她那时不知尊卑,虽命运悲惨,却人人都要尊称她“九公主”,但是小公子却从未叫过她公主。
后来嬷嬷发现她不过喜欢去桃林而已,从不乱跑,便不再次次将她追赶,心软地让她去桃林短暂体味几分清悦。
每次他见她,都会用不同的称呼唤她,“小不点”,“小团子”,“小包子”……
母妃才过世不过半载,外戚都在边关,皇祖母喜欢一时间她在宫中没了庇护,人人都将她视最没有仪态规矩的公主,妃嫔暗中说是她母妃来自武将世家自小不学规矩,而她同她母妃一样少教养。
她渐渐开始因为旁人的责备和眼中的厌恶而感到伤心,在他身旁红着眼眶,却拼命忍着。
他问她怎么了。
她抬眼望着他,万分委屈,泪水一下子流了下来,“她们说我母妃……粗鲁,说我是没教养的公主。”
他伸手用指腹拭去她眼角的泪,看着她一字一顿说道:
“她们是笼中雀,而你母妃是自由鸟,你,和她一样直率真诚。”
他给她讲《子不语》里的故事,讲学堂发生的事,她似懂非懂,但却在他身旁抱膝而坐,安安静静地仔细听着,缩成一个真正的柔软的胖乎乎的“糯米团子”。
直到她被送去西北的前夕,那已经是与他相识半年以后。
她那次直直站在他面前,奶声奶气地说:“我叫景书,你……叫什么名字?”
“我叫安,姓齐。”
他低笑一声,耐心地托起她的手,在那小小的掌中写下自己名字。
“我舅舅要接我去西北,你可以一起和我一起去西北,继续给我讲故事吗?”
她用稚嫩的声音对他发出邀请,并不知当人不再是孩童,更不得自由。
他垂眸,看着她无奈地笑着摇头,抬头轻抚她的小辫,跟她轻声说:
“景书,好好长大吧,等你回京之日,我们会再见的,届时,我送你一个永远不会生锈的铃铛。”
小景书那时不知何为伤离别,但是心里已察觉那将是遥遥无期,只觉鼻头酸涩,她捂着脸忍不住蹲在地上,将头埋进膝盖大哭起来。
长廊传来香火气,景书的脚步顿了顿,那烟雾熏眼,令她不住落泪。
这一落泪,悲恸到了骨子里。
她伸手,缓缓握住腰间的早已生锈的铜铃,连铃心都已经老化掉落,变成了哑铃铛。
稍微一用力,铜铃被她拽下,她回头泪眼婆娑地望向身后之人,颤巍巍着伸出手,摊开手中生锈的铃铛。
“齐安,你已经不记得它了……对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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