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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咦，这么懂事，难道被车祸吓得转性了？”
商雍娴对商雍立的回答很意外，她拍拍商雍立的肩膀：“这可不像你平时的风格。别把爸的话放心上，不过是个爱好，以后注意安全就是了。你要是想找点事做，那就来公司嘛。”
商父商母早年起家，做的是建材生意，后来抓住机会转型做地产开发商，又吃到了城市开发的时代红利，雪球一般将生意越滚越大。
商雍娴比商雍立大十岁。名校工商管理毕业，早早进入家族企业帮忙，现在已经坐在区域总的位置上。虽然商父身体康健、继承人提之尚早，但连公司上下都一直认为，将来会由商雍娴接手商父的事业。
商雍立对家族事业没有兴趣。甚至在他过去的想法里，手里拿着干股、每年稳稳地吃分红享受人生才是他的最大志向。就算几度被商父塞进公司，他也坚决摆出一副消极怠工的模样。久而久之，商父都懒得理他了，只有商雍娴有时还拿这件事跟他开玩笑。
商雍娴随就随口这么一说，她自己也未当真，摆摆手：“行啦，你开心就好……”
“我想试试。”
商雍立忽然开口。他转过头来，在商雍娴的视线中耸了耸肩，“总得找点事情做。”
对如今壳子里换了个灵魂的商雍立而言，他的性格是一旦决定了投入新人生，就会雷厉风行地展现出行动力。
商雍娴定定看了商雍立一会儿。“行啊，明天你跟我去公司。”
她微笑道，“别又跟以前一样，待不了两天就跑。”
次日商雍立果然跟着去了公司，商雍娴便把他指派到副手身边学习，意外地发现他学得像模像样，不到半个月就摸清了情况，逐步上手。
对此感到最震惊的不是家人，而是他原本的一班朋友。
商雍立以前的朋友圈里大多是跟他一样不需要上进也不没有压力的富二代，但自从他车祸住院，先是婉拒了几乎所有朋友的探视，之后又迅速投入新生活新工，有意地淡出了原本的朋友圈子。这可让他那班朋友不满了，先斩后奏给他搞了个出院欢迎party，嚷着让他必须到场不可。
商雍立把车钥匙交给门童去泊车，过程中手里的手机一直在震——起码从他拐进会所开始，拨进来的电话就没完没了。
步入廊道，他终于接通电话：“我到了。”
听筒那头很嘈杂，好一会儿，才勉强辨认出一个声音：“喂喂？喂喂喂？——哎你们小声点——老商？你听到不？到了？那赶紧上来啊，就差你一个呢。”
“急什么，”商雍立慢悠悠地说，“迟到一点而已。市里限速四十，我得安全驾驶。”
电话那头怪叫起来：“四十？你蜗牛一样的速度，怎么对得起那辆改装的法拉利？”
商雍立笑：“确实对不起它。所以我让它在车库里歇着了。”
他说着已经走到了包厢门口。
一推门极其热烈的欢迎，形式夸张，漫天都是飞舞的礼花彩带。相熟不相熟的人呼啦啦涌上来亲热攀谈，商雍立好不容易从人群里脱身，端着杯香槟坐到角落的沙发上，暗松一口气。
他刚坐下，旁边便有人用胳膊肘拱他：“恭喜康复出院。”
商雍立转过头——这正是刚才跟自己通电话的好友，方江学。他正窝在沙发里，翘着腿，端着碟花生一颗一颗往嘴里丢。见到了商雍立过来，才吊儿郎当地开玩笑：“怎么，压轴到场的主人公，专程给你办的欢迎会，怎么躲到角落？不够令你满意？”
商雍立也懒洋洋地靠进沙发里：“专程给我办？不是吧，我看就是王昊他们几个想找个理由开party，他们就喜欢这种。”
“你也觉得吧，喊这么多不是咱们圈子的人，有什么意思。”
方江学“啧”了一声，“直接去赛道跑几圈不更爽嘛。”
方江学和商雍立关系最好，一部分原因就是两人在娱乐享受上十分同步。
但这次商雍立却摇头：“不了，我还想问问你，我那辆法拉利你看有谁会想要？我打算出掉。”
方江学惊讶地瞧他：“你是说你要卖了你那辆宝贝？以前王昊想开你都不给……”
商雍立呷了一口酒：“我之前跟你提过，以后不打算再玩改装了。既然不开，车留着也没什么意思，不如卖给喜欢的人。”
他拍拍方江学肩膀，“你要是知道谁有兴趣，回头告诉我一声。”
方江学愣了愣：“不就是一次车祸嘛，你也没啥事儿啊……”他眼珠一转，坏笑着坐起来，“那你干脆卖给我得了。”
他伸出手随便比了个数，眼神表情是压根不相信商雍立舍得割爱。谁想到商雍立只想了片刻，便干脆举杯与他装花生的碟沿一碰：“成交。”
这下方江学大吃一惊。狐疑地上下打量人，小声嘀咕：“我总觉得你不对劲……”
商雍立笑笑不语。
他不想在这个话题上打转，于是聊起其他的事情：“说起来，前两个月你找我一起投的那个项目，现在弄得怎么样了？”
方江学想了想，皱起了眉：“啊，你说那部电影。还在筹备着，好像是对用的演员有意见，争执不下。你怎么突然想起这个？”
为富二代，家里做的又是人脉广泛的地产生意，商雍立朋友圈子里的富二代家中做什么产业的都有，自然包括了父亲是华宴影业总裁的方江学。
华宴影业是与荣世传媒并列为娱乐圈内的两大巨头。不过方江学并没有在华宴挂职，而是跟几个朋友搞了个创投公司，但大多投的也还是影视圈的项目。
几个月前，有个不出名的青年导演拿着个原创剧本找上了方江学的创投公司。这剧本之前投过几个影视公司都被拒绝，倒也有人开价收，这导演却倔强不卖，坚决要自己来拍。
不知道他是通过哪里的门路接触到了方江学，也不知道他是怎么施展口才的——最后的结果，就是方江学不光自己投了一大笔钱，还拉上了身边包括商雍立在内的几个朋友一起。
商雍立是偶然想起了这件事。如果他没记错，后来有一部爆冷门的票房黑马似乎就和这个剧本非常相似——如果是真的撞上了这样的好机会，他当然不能放过。
“为了帮你，我可把所有私房钱都投进去了。我能不记着这事儿嘛。”
商雍立笑笑，“是怎么回事？”
“就是对男二号的演员有意见。”
方江学耸耸肩，“薛倩不想和新人拍对手戏。”
“女主角定的是薛倩，她要转型才接的这个角色。陈峰那边嘛……他怎么可能真的不管。”
方江学解释，“等薛倩签了合同确定出演女主角，他就一点也不藏着掖着，开始插手其他选角，要用他们公司签的演员。以他和薛倩的关系……啧，你懂的吧。”
陈峰是他的朋友，本身就是做影视投资，跟华宴的关系走得很近。这次方江学从中牵线，陈峰看在他的份上给这个项目投了四百万。钱虽然不多，但对于一个不足千万的项目而言，地位便举足轻重。
除了导演和陈峰以外，以方江学和商雍立为首的其他投资人都不在电影这个圈子里，对项目过问得很少。但陈峰就不一样了。
方江学烦躁地把手里的碟子抛向桌面，“他俩吵起来都来找我，这不是给我添麻烦嘛……”
“换成谁？”
商雍立注意力在另一处。
方江学想了想，报出个名字——张泽，正是商雍立印象中那部电影里的男二号。而后商雍立又追问剧本的剧情和其他几个主演名字，确实与他记忆中的电影完全吻合。
至此，商雍立放下心来，确定自己是遇上了绝佳好运。
上辈子他虽然很少看影视品，但那是国民级别的爆款品，回报率都是一时热搜话题——也就是说，现在他只需要安安稳稳坐着，可观的电影票房分红就会自己滚入他的荷包里。
方江学还在没好气地嘀咕，他倒不是也想插手，纯粹是爽自己被两方的矛盾卷了进去。按他的想法，只出资、等分账、做好监管就得了，电影制根本没必要插手。
商雍立却道：“我觉得陈峰有意见是正常的。这个导演没有拍摄经验，也没有其他品。就算他的剧本写得再好、再有天赋，仍然是个新手。陈峰好歹投了几百万，他就算替手里的演员要几个角色，也不会乱选。”
他知道这部电影未来的成功，当然支持和记忆中一样的演员表，说话的口吻便十分笃定。
方江学也就是嘴上说几句，行业里的东西他是清楚的。他啧了一声：“我知道，这不就是说几句嘛。”
他转头看商雍立：“你是真变了不少，我还以为你会跟我一起骂他几句。你不是挺烦这种说话不算数的人嘛。”
商雍立道：“那不一样。我不懂电影的拍摄，随便发表意见，糟蹋了项目怎么办？”
“说得好像你有多看好它。”
方江学翻了个白眼，“让你多投点，你怎么不肯？”
“当时什么都没有，就一个剧本，现在不一样。”
商雍立说，“薛倩，张泽，程瑶……陈峰推荐的这几个人，演技都不错，名声不显而已。我认为，上映以后，会证明这个选择是正确的。”
商雍立知道，这部电影上映后将会票房大爆，直接送薛倩成功从偶像转型成演技派演员。其他几个主演的评价虽然不及女主角出色，但也收获诸多好评，一夜爆红，此后星运一路通途。
这毕竟不是什么大事，方江学想了想，索性抛之脑后：“你说得对！以后导演再给我打电话，我就随便应付几句得了。”
他端起酒杯与商雍立的相碰，“他也挺有意思的，争其他角色也就算了，非要争男二号，说张泽就是没有他选的那个叫顾明知的演员合适……”
耳边掠过一个熟悉的名字，扯住了商雍立的注意力。他突兀地愣了一下。“什么？”
方江学在那里解释：“……就是那个男二号的演员啊。我问他，那个顾明知拍过什么戏，他说就拍过大学里的实验电影，而且，竟然不是科班出身的。你听听，这听起来就不靠谱，对吧？那个张泽好歹也拍了好几年戏了啊……”
他补充了一番，停下来却看见商雍立表情怔怔，神色微妙，便推了他一把：“发什么呆呢？怎么，难道是你认识的人？哟，如果是你认识的人，要帮他一把不？”
商雍立像才回过神来。这个熟悉的名字唤醒了他的记忆，以及一些细微的，难言的，早已经沉淀在记忆之海，不再掀起的某些情绪。
“不用。没事。”
他迅速地说，奇异而微妙的口气。“不用插手什么。我们也不认识。我只是刚好……知道这个人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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