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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本喋喋不休的老太太忽然没了声音。
方筝这头说完开场白，也没话了，握着电话的手心开始出汗。
带着微妙环境噪音的安静在电话两端弥漫开来，像个要把人吸进去的可怕黑洞。
终于，还是长辈先开了口：“也看中国好声音甄嬛传舞林大会走近科学啥的”
方筝默默扭头，内牛满面，心中充满
“不用羞愧，像你们这种快三十了还不懂事儿一天到晚只知道玩电脑知识结构极其单一的孩子满大街都是，乖，放轻松。”
这种莫名熟悉的内心被监控感
难怪一直觉得和小鸟那么投缘，那么亲，尼玛那货真实身份是他失散多年的亲哥吧要不就是俩人在医院就抱错了tat
“有事儿说事儿，长途怪贵的，再多打几分钟你明后天泡面可就配不了荷包蛋了。”
刚晨练回来正在楼道里上楼上到一半的老太太停在楼梯转角，声音平静，只是没拿电话那手总闲不下来，下意识就不停地抠墙壁上的小广告，什么开锁，通下水道，办证通通没能幸免。
母上大人都这样讲了，团长只好省略那些弯弯绕，直奔主题：“妈，还记得你给我的那张卡么。”
“叫老太太”电话那头纠正。
团长欲哭无泪，这什么心态tat
“行，那尊敬的老太太，还记得”
“用完了还挺耐用的。”
老太太说着，话锋一转，“不过你妈现在不管钱了，再想要，镚子儿没有。”
“你不管钱了”这变化太不科学了，“你能把财政大权外放”
“去年方先生用私房钱买了点股票，大赚，所以今年开始家庭理财交给他了。”
等等这信息量有点大
“我爸藏私房钱这你都能忍”
“我也以为我忍不下，”老太太叹口气，“不过后来他主动承担了家务，我左思右想，也就忍了。”
方筝为自己妈抱不平：“一点家务就把你打动了”
“一点”老太太语调微妙上扬，“你这是在诅咒我么。”
方筝咽了下口水，有种不好的预感：“呃，啥意思”
“他签字画押，承担了后半辈子的全部家务。”
爸，你辛苦了tat
“说吧，你到底缺多少钱。”
“你不是镚子儿没有么。”
“那是公款。”
“所以你还有私”
“打住。知道太多对你没好处。”
老太太喜欢s电视剧台词的毛病也没改
把电话换个手拿，团长难得感觉到一丝扬眉吐气：“不是问你要钱啦。就那卡里的钱，我分文没动”
老太太沉吟片刻，不太信任地问：“真的假的”
“我敢骗你么，”团长脊梁一挺，铁骨铮铮，“这回打电话过来就是想跟你说一声。”
“终于赚大钱了要衣锦还乡拿钱砸死我们”
“那笔钱我现在要动了”
“”
“”
“你”
“好吧我知道我是个没出息的。”
团长这厢羞愧地垂着头，那厢的团长娘长舒口气，莫名安心。就说自己儿子不是那赚大钱的料嘛，要真哪天腰缠万贯，那钱必定不是好道来的，现在好了，依旧一贫如洗的不孝子光听声音都十分可爱。
“动吧动吧，早就知道你有今天，死挺什么呀，非挺到通货膨胀钱不禁花了，一碗冷面从六块涨到十二”
“我错了，我目光短浅。”
“乖。”
一个电话打了n久，后面都说了什么方筝已经印象模糊，反正就是老太太数落着他听着，内容一如既往包含以下四方面：一，他是个不孝子；二，她是个苦命的老太太；三，老头儿身体很硬朗时不时还来几次小吵怡情但错都在老头儿身上；四，邻居谁谁谁家孩子又结婚了。不过这次老太太在阐述第四个方面案例时与以往不同，谁谁谁家孩子结婚了不假，可才三十二岁年纪，已经是第三婚，老太太为围观群众给出的鉴定是，这个也长不了。
团长敏锐地捕捉到异样信息。
果不其然，老太太随后就说：“其实结不结婚的，无非就是搭伴过日子，到老了，有个病有个灾的也有人照顾。”
母子连心，方筝知道这是老太太松动了，什么男的女的，只要不单着有个长久稳定的伴儿，她也就放心了。
方筝微微仰头，深吸口气，眼眶莫名发酸
“不过你胖成这样还是养个猫猫狗狗算了，找人太有难度。”
您真是我亲妈么tat
结束通话时，太阳已经挂得高高。淡金色的光芒从窗口洒进来，照亮了一室狼藉。
他好像该收拾收拾屋子了
老太太就这样，甭管心里再难受，再想儿子，当然如果这种思绪真的存在的话，她也不会表露出来，嘴上依然挂着九连环大刀，咣咣咣地砍你。你不能反抗，必须得让她砍痛快，这样她心里也就真的舒坦了，起码可以舒坦一阵。这种性格的精髓可以总结成八个字，风风火火，没心没肺，方筝觉得自己遗传到了后四个字。
正想着，手机忽然又开始唱歌，正是每日一毒。方筝这才后知后觉自己完全把小鸟遗忘了，刚刚和母上通话的时候就来了好几次电话，只不过他难得听听老太太的唠叨，故而便没让切进来。这会儿看看时间，已比平日里的orngca晚了大半个小时。
“刚和我妈打电话呢。”
团长开口就是解释，十分上道。
于是副团很满意：“哦，那该多聊会儿的。”
团长有点羞赧：“已经聊够久的了。”
副团：“嗯，确实。”
团长淹没在了黑线里。
“都醒了，那就赶紧出去跑步吧。”
副团不忘自己的使命。
方筝似乎听见了健身房的嘈杂背景音，便问：“你都练上了又练器械呢”
带着蓝牙耳机的小鸟松开拉力器，静静回答：“没有，骑自行车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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